谷母井·东山坳在诉说
谷母井,是富川瑶族自治县葛坡镇的一个自然村;东山坳,是朝东镇东山村两座山谷的一个山坳。在谷母井和东山坳这两处地方,现存有2000多年前秦始皇修筑潇贺古道遗留下来的两段鹅卵石路面,在经历漫长的社会变迁之后,从前的鹅卵石路面大都已经支离破碎或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了,而谷母井和东山坳这两段分别代表潇贺古道富川段“东线”和“西线”的鹅卵石路面能够保存至今,应该是一个奇迹。
我从20多年前开始寻觅潇贺古道,走过了萌渚岭的无数条山间小路,探访过贺江流域上百座古村落,曾经深深地为这些见证着华夏文明的历史文物在一点点地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而痛心疾首,也为一些零零丁丁的文物古迹能够依然屹立在风雨中飘摇而感到慰藉。
富川位于都庞岭和萌渚岭余脉的山间谷地内,现存有古道10多条,但哪一条是秦始皇平定岭南时修筑的潇贺古道呢?富川县文史老人王国政先生曾花费多年心血,潜心研究,严谨地考证了公元前213年,秦始皇平定岭南时,为了运送兵马粮草而修筑的潇贺古道在富川境内的具体走向。潇贺古道从湖南进入广西富川时,分为东线和西线两条岔路,东线是经麦岭至富阳,西线是经朝东至富阳,两段都在富阳的青山口汇合,然后直达贺江上游第一个古渡头古城码头。潇贺古道富川境内总长65公里,路面为秦代商鞅尺的5尺宽,故专家称其为“五尺道”,一商鞅尺等于现代度、量、衡的23.1厘米,计量宽度为1.15米,误差仅为3~5厘米。整条古道就像一条铁轨一样蜿蜒于山岭丘陵之间。
王国政先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考证潇贺古道时,富川境内还存有这些“五尺道”20多公里,但是在后来修建富川至麦岭二级公路时,“五尺道”严重被毁。遗落在山间荒野上的谷母井、东山坳遗存潇贺古道还能够保存多久也只是一个谜?因为,目前正在实施的农村“村村通”工程,说不定哪一夜间都有可能被隆隆的推土机和铲车将它消失掉!所以,我每一次路过谷母井和东山坳时,都要在它们面前驻足片刻,在心里祈祷,让这些存世已经2000多年的鹅卵石路面不要被毁掉!这些就是秦皇古道。
值得一提的是,谷母井段潇贺古道路面,并非是人们常见的从江河中捡来铺路面的那种鹅卵石,因为东线河流小,河床中基本上很少有鹅卵石,而是秦始皇筑路大军采用开山取岩石的办法,经打磨成鹅卵石大小,然后再整齐排列地镶嵌在路面上。
谷母井和东山坳遗存潇贺古道,其路面均筑成拱背形,路两侧各铺一块稍大一些的平板石,供战车的车轮走,我们现在在陕西秦俑博物馆看到的战马拉战车的出土文物,其尺寸完全符合富川遗存的潇贺古道“五尺道”。所以,富川境内遗存的潇贺古道路面,其历史价值和重要意义是其它石板路面无法替代的。
谷母井、东山坳,只是富川境内一处很普通的地名,然而,因为遗存有那一段不一般的鹅卵石路面,为你的名字增色不少,一旦那些鹅卵石路面没有了,那历史的光环也将黯然失色。我走在旷野的古道上,原来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脚下的鹅卵石路就是2000多年前秦始皇千军万马修筑的军事道路。越过历史的时光隧道,我感觉它是如此的漫长,看不到尽头,也走不到尽头,积淀的历史文化是如此的亘古深远。
谷母井、东山坳,最后的秦修古道,这就是秦始皇战车走过的古道,这就是秦代中原通往南越地的一条大动脉。西安秦俑博物馆的战马战车,不知是哪一匹战马和哪一辆战车走过了谷母井和东山坳?在后来的遥遥2000多年中,又有多少北方的“金、铁、田器、马、牛、羊”经过谷母井和东山坳运到了岭南,又有多少南方的“犀、象、玳瑁、珠玑、铜、银、果、布”经过谷母井运到了中原。古道上,每一块排列有序的小石块,都在诉说着2000多年前华夏的文明史;每一块凸起的小石块,都记载着秦始皇统一中国的不朽篇章。
谷母井、东山坳在诉说,岁月有多长,古道就有多沉重。如果没有秦始皇开辟的车马大道,就没有南越地“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统一大中华。汉元鼎五年(前112年),汉武帝讨伐判离汉朝的南越相吕嘉;唐武德四年(621年),李靖出任荆州刺史,平定肖铣,使“岭南诸州闻风归命”;宋开宝三年(970),潘美兵伐南汉;宋绍兴二年(1132),岳飞追剿曹成,史书上记载的重大兵事就有数十起,哪一次兵事运送兵马粮草的战车,不曾经过这秦皇古道?
往事悠悠,2000多年前的岭口“新道”已经今非昔比了,从前经过谷母井、东山坳的秦皇古道人流车流如织,现在都已经绕道而去,遗落在荒野上的古道显得是如此的孤单冷清,只有历史考古学者们才对它怜惜有加,兴趣也越来越浓。我走在古道上,岗坡上的身影越拉越长,这遗落在偏僻的乡间古道,如果没有秦俑博物馆出土的战车战马,谁会想到它就是这么一项伟大的工程,在历史上的影响又是如此的深远。(文廖家庄)